最近,一位男性博主@陆风流 在打车过程中被男性司机骚扰,司机不断说“淫秽言语”,警察处理后仍然没有自责还言语威胁,博主即使是男性也感到“恶心和害怕”。高赞评论称“很多时候男性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女性遭遇性骚扰,维权有多不容易”。
@陆风流 描述被骚扰的过程
当男性代入女性身份,体验女性遭遇,会感受到什么?会更加理解女性的处境吗?
我们做了一个小实验,请男生D(个人信息保密)在交友 APP 上反串女生,感受女生的处境。在匹配 50 个男人之后,他说:“情况没有预想中糟糕,还是感慨,女人真的难。”以下是他的体验报告。
01
性转观察的实验准备
①自拍照
实验之前,我先用性转滤镜做了一张假的自拍照。
效果如上,照片已高度美颜
为了让信息真实,我在资料页添加其他照片,有咖啡、游戏机和猫咪,还有一张穿着过膝靴的腿照(不露脸)。
②个人介绍
“个人介绍页”希望打造出一个“小布尔乔亚”的形象,有生活品味,有主见。“游戏”这一点,可能比较吸引男生。
自我介绍:
25岁,广告从业者;
喜欢咖啡,最近在学拉花;
养猫,在为掉猫毛而烦恼;
喜欢游戏,但请不要指导我打游戏;
期盼真诚的交流,拒绝套路。
③实验平台
探某 | 特点:鱼龙混杂,年龄层跨度大。
Tin** | 特点:以海外经历、
高学历的用户偏多。
So** | 特点:年龄层跨度大,主打语音玩法
我在 tin** 获得 99+ 赞,在 探某 匹配24 个好友
02
Match 上就比♥️带你兜兜风
在“倍速时代”,技术加快了许多事情的速度。人们在交友 APP 里迅速表白,发起邀约,寻求一夜情。在观察过程中,这类追求速度与效率的人不少见。
01 | 观察对象A:J
基本信息:有英国留学经历,不喜欢自己工作,25岁
在 Tin** 平台上,当两个人匹配成功后,系统允许用户发表情打招呼。有三个男生一上来就发了❤️的表情图。我起初不熟悉玩法,问了一位叫“J”的用户。他是高高瘦瘦的男生,穿着条纹格子图案的灰色衬衫。
···
我:你发❤️是什么意思?
J:爱你的意思。
我:额,这是西式问候吗?蛮直接的。
▼
感 受
我愣了,第一次遇到这么直接的表白,
一时不知道如何答复。
02 |观察对象B:爷
基本信息:广东某高校学生,21岁
一个 21 岁的男生,他可能想让大家以为他是酷 boy ,在资料图里放了一张骑机车的照片。
···
我:你喜欢骑机车吗?
爷:带你兜兜风。
▼
感 受
我预想对方的回答是“喜欢”,听他说为什么喜欢机车。他直接跳过这一步,发起了邀约。这话不足以冒犯我,只是他说话快了。
我能想到的场景大概如此,图源 网络
03|观察对象C:胡
基本信息:设计师,37岁
胡,中年男人,留胡子,右手戴着佛珠串,身子结实。有两张照片是他泡在泳池里,背景是一栋像别墅的建筑。他在介绍页里写着对异性的期盼——“无法接受整容,我喜欢真诚善良、身材好(腿好看,臀部肉肉,不在乎身高,能高最好)、三观正,能和我开开心心聊天!”
我和他聊了不超过十句话,都是简单的问候。第二天,他问了一个让我不知所措的问题。
···
胡:对我有感觉吗?
我:才聊几句哦,有没有感觉得见面吧。
胡:没有感觉就不会见面吧。可以什么都聊吗?
▼
感受
我不确定他提问的用意交友软件,想确认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吗?截稿当天,他还发了一次信息,“你看重性吗?”我对他没多大的反感。话语没有龌蹉的词汇,都是在试探。
04|观察对象D:Fury
基本信息:喜欢户外运动,26岁
Fury 的第一张照片是裸露的上半身,微鼓的胸肌,结实的腹肌。其他照片表现他喜欢运动的兴趣,骑马、爬山、游泳,笑容总是阳光的。
···
Fury:小姐姐真性感,身材很棒。哈哈,可以约?
我:暂时不。我蛮欣赏你的坦诚。起码效率地做了过滤。祝你找到。
Fury:“暂时不”这个回答耐人寻味。你很有趣。
▼
感受
Fury 玩这个 App 可能为了寻乐。他坦诚的态度没有让我感到冒犯。
03
兴趣相投,对人有好奇心
复旦大学副教授沈奕斐说过,“爱情是两个独立个体的之间的链结。”在链结形成的过程中,人应该对另一个独立个体持以好奇心,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有这个兴趣。这次观察中,有一些男生做到了这一点。
01|观察对象E:Lion
基本信息:爱狗人士,广东某高校毕业,25岁
照片里的 Lion是干净、阳光的男孩,爱戴着鸭舌帽,笑起来有点憨(褒义)。他知道我有养猫之后,建议我养只小狗,完成“猫狗双全”的愿望交友软件,还介绍了几个口味的猫粮。
···
Lion:我吃过吞拿鱼和鸡胸肉的,怕太咸了。
我:最近知道宠物的生日蛋糕,里面是肉馅。
Lion:看他们吃得挺香的。
▼
感受
他很真诚地聊宠物,话题从柴犬到猫粮到宠物经济。他没有借“撸猫”的理由发起见面邀约。如果我有养宠物的小问题,可能会请教他。
Lion 以为我喜欢柴犬,发了几张动图
02|观察对象F:Hugo
基本信息:工程师,32岁
Hugo用英文写满了整屏的介绍,他连开场白都是英文的,“Hello!Switch Player?”(你好,你是 Switch 游戏机的玩家吗?)。他得知我最近玩《怪物猎人:崛起》后,饶有兴趣地分享他的游戏经历。
···
Hugo(发了游戏卡带的照片):带我玩好吗?
我:你是老玩家。谁带谁,都不知道。
Hugo:我从 2007 年就开始玩。一起玩吧?
我:可能你两三天就追上进度。我昨天和朋友第一次狩猎成功。
Hugo:好吧,我自己开荒。
第二天
Hugo发了一张游戏截图,他的角色有一身好装备。
▼
感受
Hugo 的介绍全是英文,我起初以为这人会比较有架子。交流过后,他很愿意和一样喜欢游戏的人交流、玩。
猎人们组队击杀强大的怪物。
04
“我猛,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
01 |观察对象G:沙沙
基本信息:在珠三角工作,30+岁
在我匹配的人当中,沙是第一个言语骚扰的人,约莫三十几岁,长得不丑,西装革履。他打招呼,“小姐姐,你好”,接着说 APP 显示两个人距离很近。我接话说,太近不好,我怕碰到一栋写字楼的人。没想到他话锋一转……
···
我:不会是一栋写字楼的吧?你在哪?
沙沙:我在**西,你呢?
我:那不是一个地方。如果是一栋楼的,我会尴尬。
仅存的聊天记录
▼
感受
也许在他看来,“摸小手”这句仅是聊骚,并无大碍。我确实感到不太舒服。我警告后,他解除了匹配,并删除了双方的聊天记录。
02 |观察对象H:五五
基本信息:21岁,对着试衣镜拍照的男孩
五五的资料里没写多少岁。他赞美我长得好看,男朋友一定很幸福。我撒谎说道,男朋友出差快三个月。之后触发了这样的对话。
···
五五:难怪,太久没被搞,所以想我来是吧?
五五:不过,我猛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
▼
感受
五五的年纪和我亲弟弟的一样,21岁。要是我知道我弟在网上这样跟女孩子说话,我必定重拳出击。这太冒犯人了,我给了一点信息,对方就脑补小剧场。NTR (形容对象被抢走的情形)题材的影片看太多了吗?
我问了几个女性朋友,这种情况常见吗?她们都曾提及过有类似被言语骚扰的经历,比如有的男人用语言描述自己的臆想。朋友 @菜菜子 说,“总有一些男的把‘社交软件’与‘解决性需求’直接划等号。”
如果我一天到晚都接受这样的骚扰信息,我很快就崩溃了。女性真的难啊。
03 |观察对象J:Ans
基本信息:滑板爱好者
Ans 是挺直接的人,第一句是“可撩吗?”我有意刺激他,问:“你行不行的?”他果然中招,像应激反应似的来了几句。
···
Ans:非要我拖着*&@#¥才过瘾吗?
我:吐了。
Ans:还没开始,就吐?
(污秽到同为男性都无法直视。有碍观瞻故打码处理。)
▼
感受
可能在 Ans 的认识里,这种带有恐吓口吻的骚话才有调情的效果,或是能展现他很牛的魅力。反正我是感受不到,就看一个男的在吹牛,在吓唬人。他还说,“我温柔不来,不然女的会觉得没意思。”
我跟女性朋友@Monika 说了这人。她觉得,这个人好喜欢吹嘘自己多行,自信爆棚。“他不觉得冒犯,而认为是在宠幸对方吧?”
另一个朋友 @溏心风暴也看了聊天记录,她想自戳双眼。随后她发了《深圳市防治性骚扰行为指南》的文件。她认为 Ans 的言论有性骚扰的嫌疑。
《指南》明确了性骚扰的概念,指的是违背他人意愿,以言语、文字、图像、肢体行为等方式对他人实施具有性本质内容的、不受欢迎的侵权行为,该行为使当事人受到冒犯、胁迫、羞辱,导致了不良的心理感受或敌意、不友好的工作(学习)环境。
05
正常说话就不行吗?
在体验之前,我想象的情况如微博流传的图一般,自恋的男人散发着他认知里的魅力,说着“在吗?看看&*¥%!”“头像是我,感兴趣吗?”。
实际情况比想象中要好一些。观察的对象里有“好”有“坏”,有的人能保持礼貌,会尊重人;有的人猴急,开口说话,听者尴尬。
样本量过少,我无法总结出什么结论。但我作为一个男性,已屡次感到尴尬、冒犯,甚至恶心,也许多少感受到交友 APP 上女性用户的处境——她可能因为玩交友 APP 而遭遇“荡妇羞辱”,比如被人说“你玩这个,肯定是想一夜情吧?”“别装了,都来这儿玩。”她也可能听到许多下流的言论——“等我有空教你做女人。”
也有一些“正常”的男性,他们可以先交朋友,聊兴趣、宠物、游戏、咖啡,聊起来让人觉得舒服。我希望多跟这类人聊天,交朋友。
脱口秀演员呼兰在一次演出说:“你们看我这个长相都有人喜欢,都有人爱。不是因为姑娘喜欢猎奇,只因为我正常。在这个社会,只要你正常,就已经比 90% 的人强了。你跟其他一群人同时喜欢一个姑娘,只要你正常得体,你看其他人,全是‘自杀式袭击‘。”
所以大家在网聊时可以少一些油腻发言,土味情话。建立关系可以没有教程,“真诚换真诚”,做个正常人就好了。
《脱口秀大会》节目截图
本文作者 DONKEY
本文编辑 区明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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