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从小就是一个多梦的人,基本每天都会做梦,但大都醒来就不记得了,大概因为她是个想很多的人,她的小脑瓜里会因为旁人不经意的一句话,身边细微的一件事而展开天马行空的想象,继而入梦。可她从没对人说过,只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花花世界,或美妙或神奇抑或惊险恐怖。或许在很小的时候她也想要倾诉,渴望表达,可在大人们反复的否定,嗤笑,不屑一顾中让她失去了诉说的勇气,继而成就了她别扭到无以复加的性格,胆小,讨好,木讷。其实她也有腹的话说,但是却在说出来之前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儿,在心间盘旋了几个转儿,梗在喉咙,止于舌尖,最后只剩沉默。就像一个大肚细口的瓶子里的饺子,倒不出来的。
葡萄会记得很小很小的事情,在意没人会在意的细节,从中理解出自己以为的东西,比如温暖,比如感动等等。葡萄记得很小的时候在一个安静的下午在外面疯玩的她肚子痛回家看到好久没回家的爸爸坐在院子里的木棉花树下,阳光照在他身上,看上去爸爸有点困,双手肘撑在膝盖上支着低下的额头。听到葡萄说肚子痛轻轻的把葡萄抱在怀中,温暖的大手覆在葡萄的肚子上轻轻的顺着肚脐周围揉,葡萄埋首在爸爸温暖的胸膛,爸爸亦低首下巴抵着她的头发。很多年很多年之后葡萄依旧清晰记得那个下午院子里西晒的阳光中木棉树下爸爸抱着她的画面。那种陌生的幸福。葡萄记得好多关于和家人一起在夏天的晚上出去摸爬蚱的细节。记得和妈妈在两村之间的树林里摸爬蚱时的对话,葡萄:妈妈,3911为什么叫3911呢?妈妈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答:大概是这种药试验了3911次才成功吧。葡萄:哦。并对此葡萄深信不疑,即使后来学化学知道了原因,在她内心深处还是愿意相信妈妈说的。葡萄记得在问妈妈问题的地方,同样在一个夏天的晚上小她两岁的弟弟给她讲鬼故事时认真专注且可爱的样子,黑暗中虽然看不清弟弟脸上的表情,但葡萄知道他是认真专注带着可爱的狐狸送葡萄,她和弟弟手拉手走过那段黑暗的回家的路。葡萄仍然清晰的记得那个鬼故事叫《宋定波捉鬼》,其实并不可怕。葡萄记得在问妈妈问题和弟弟给她讲鬼故事的地方往南不远处是条小河,但是常年是没水的,河里长满了野草野花,村里的人会在这里放羊,河边种的是成排的杨树。葡萄记得一年的夏天和爸爸一起去摸爬蚱,突然狂风四起,电闪雷鸣却未落雨。闪电把黑暗的夜弄得忽明忽暗,狂风吹的高耸的杨树往一边使劲儿的倾斜摇摆,茂盛的树叶在狂风的肆虐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和着呼呼风声竟生出一种阴森的恐怖,莫名的恐惧在葡萄心中蔓延,不敢再往前走,央求着爸爸回家,爸爸却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往林子更深处走去。葡萄还记得在这条河里和姐姐一起在一个热闹的夏夜去摸爬蚱,只顾着抬头看树上并未注意脚下,姐姐穿着凉鞋的脚一脚踢到一只刺猬,她们既兴奋又有些怕的赶紧往回走,碰见同村的大人讲给他们听狐狸送葡萄,大人脸上和话语中同样透着兴奋和新奇,她们带着他们回到那个地方去找那只刺猬时并未找到,依然挡不住姐姐兴奋的讲给更多的人听,分享着这神奇的经历。
葡萄心中有数不尽的成长的生活的片段,她想写关于他们的故事,可是就是只有这些碎片,生活的碎片,梦的碎片,缺少框架的支撑。葡萄在寻求这个支架,或许是条线,抑或是这些碎片只是被时间散落的成千上万的一片片拼图,总有一天会把这零星的碎片拼揍起来成为一个完完整整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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